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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要来北大读书”,失去双臂的他做到了!

北京大学 北京大学
2024-09-30


我幼年因触电失去双臂。有村里人劝我父母,要不放弃治疗,也许对家庭对我都是一种解脱。父母是农民,虽然无法想象一个身有残疾、不能插秧种地的农村孩子还能有什么盼头,但终不忍心,东拼西凑为我治疗。出院时,他们特意带我去了西湖——担心再没机会,说以后至少仍然可以看看风景、看看世相。哄着我,宽慰着自己,回答着邻里。那是1984年,我5岁。”


上述这段话摘自北京大学历史学系2006级博士毕业生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周月峰近期出版的新书——《另一场新文化运动》的致谢部分从梦想开始与北大结缘到圆梦燕园在北大成长周月峰克服身体局限学会读书,学会写作,学会思考‍‍‍‍‍孜孜不倦地探索着

五四新文化运动这片浩瀚星空

工作已十年他带着自己的沉思与感悟‍‍‍‍‍‍继续影响着更多人

2022年秋,周月峰在浙江大学高研院驻访


和北大的约定


“北大人应该是有做些什么的‘心气’在的……我接受命运的安排,可以一时有些怒气,但没有怨气,那会消耗了自己。”

周月峰小学时就喜欢读书,也擅长读书。他在书中“见到了很多个世界”,也隐隐约约描绘出最初的梦想。

高中时,北大就是周月峰的向往。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情况,高考前他曾给北大发邮件咨询招生政策。“招生办老师的回复充满人情味,他们非常希望我报考北大,也非常希望我能考上,不会以身体为理由拒绝我”,周月峰回忆说。这封回邮让他感受到了北大的包容和人文关怀。虽然本科并未进入北大,但直到今天,他仍感谢那位老师,曾给即将远离家乡的他带来过巨大的鼓励和力量。

2005年春,周月峰在浙大读研究生一年级,正在犹豫之后的路要怎么走。机缘巧合下,他到北大旁听了历史学系教授罗志田老师的几堂课,被先生的学术与人格魅力深深吸引,下定决心,报考北大。周月峰说:

这个决定改变了我一生。我也在第二年有幸得入先生门墙。十多年来,为人或为学,我的点滴成长。都源于老师的言传身教,先生对我有再造之恩。

周月峰还特别记得北大博士入学考试时,监考老师曾特意对他说:“你一定要考上。”简简单单一句话,成为了周月峰和这位老师及北大的约定,并最终助他梦想成真。

其实在来北大“赴约”之前,周月峰是有顾虑的,担心在北大能不能很好地照顾自己。是招生办老师的无微不至和人文关怀,是监考老师“你一定要来北大读书”的叮嘱,是北大老师甘愿“打破一些条条框框”的担当和与人为善,使他最终放下了心。

△周月峰刚到北大求学时的照片

北大的善意和包容好像在周月峰的心里种下了一颗颗种子。这种影响的微妙在于,它也许仅仅是源自某些细小的东西,却足以让这些种子慢慢地发芽、长大,枝繁叶茂:“以至于当我从教以后,会常常反思自己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老师,应该让我的学生感受到什么。在这背后,北大的印迹一直都在。

幼年因触电失去双臂,突破生理上的局限求学廿数载,周月峰经历过太多困难和困惑,但他认为,北大人应该是有做些什么的“心气”在的:“回想起来,其实我没有感受到什么逆境。很多逆境是先有预设的境遇后反衬、叠加起来的。我接受命运的安排,可以一时有些怒气,但没有怨气,那会消耗了自己——这是我父母教会我的。以平静的心态面对困难,在被‘安排’的境遇中尽量认真地走每一步,仍然可以做得很好。”

“我们在北大,见过海洋”


“当自己逐渐接近‘自在’的时候,我们周围的‘小世界’也会更接近‘自在’的世界。”

在北大求学时,授课老师曾提出一个问题:“什么是北大?”同学们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周月峰以为,像一首诗所说的“未名湖是个海洋”——北大的包容让一个即使身有严重残疾的人,也不会感受到异样的眼光。在北大,“人和人就应该是不一样的,人和人之间应该各有各的优秀,而这种优秀不需要被放在同一种尺度上比较与衡量。”人可以为自己的不同而“自在”,可以努力成为一个理想中的更优秀的自己,但仍然是不同的、独一无二的个体:“毕竟,我们在北大,见过海洋。”

北大的包容让周月峰明白人的性格各异、能力各异。周月峰印象中,在充分发掘学生潜力的情况下让其变得更优秀——这种眼界和力量始终存在于北大和北大教师的骨子里。


△《兼容并包》(油画)作者:沈嘉蔚(1988年)

在周月峰看来,读多少书、怎么读书、怎样思考,是北大教给学生的核心思维,这也是决定学生怎么走、走多远的根本。

北大的经历和见闻一直让周月峰保持着思考的习惯。面对如何帮助学生判断适不适合读博、适不适合做研究的问题,周月峰常常提到三个因素,“是不是喜欢,是不是擅长,且对持续这种状态是不是‘自在’”,三者叠加在一起,也许就是做选择的一种标准。实际上,一个人既喜欢又擅长,还能安之若素的东西不多,所以这也关系到进一步的追问: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时代的变迁冲击着个体的选择,人有时可能会被异化,分不清是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还是被社会要求或诱导“过什么样的生活,成为什么样的人”。如何平衡,如何取舍,这需要智慧,更需要勇气。

△周月峰与研究生组织日记读书班

周月峰之前认为教育“应该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而不是让我们的学生去适应这个还不够好的社会”,现在却有些改变:“也许我们慢慢改变自己,就是改变世界。当自己逐渐接近‘自在’的时候,我们周围的‘小世界’也会更接近‘自在’的世界。”

另一场新文化运动


“夜空中尚未连线的点点繁星,每一颗都可能在讲述着彼时彼地的故事。”

博士毕业十年有余,周月峰的博士论文终于整理为专著《另一场新文化运动》,于2023年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

周月峰将研究视野投向了新文化运动“聚光灯”之外的人群:他将五四前后以梁启超为中心、外加围绕在他身边的张君劢、蒋百里、丁文江、张东荪、蓝公武等人所组成的松散群体称为“梁启超系”。他们投身于新文化运动的浪潮,在不同时期成为北大师生辈的反对者、竞争者,甚至合作者。选择“梁启超系”这一“非主流”群体入手,是试图点亮新文化运动的另一块研究版图,甚至重新理解整块版图,“也像看星空,”周月峰时而能回忆起幼时在农村每当夏夜看星空的情景。

如果只是单纯地看一眼,那么星星就只是星星,彼此孤立地存在并闪烁着。但是,掌握了一些星座知识的孩童总忍不住被更闪亮的星星吸引,并依据星座图形将它们连在一起,于是出现射手座或天后座等种种形象。在城市中生活时,人们不那么容易看到星空,也许渐渐便会误以为星空中只有一个又一个的星座,而“忘记了所谓的星座其实本是由我们想象和命名,射手座或天后座的虚线与形象更是由我们自己添加的”。

在五四新文化运动这一繁星点点的夜空里,胡适、陈独秀、李大钊、鲁迅等人无疑是最为闪亮的几颗。但以《新青年》同人这一星座表述整个星空,仍然经过了双重的“抽离”:一是将星空中其他星星隐去(不一定不在,但却“视而不见”);二是为他们添上虚线,以构成我们此前叙述中的星座形象。久而久之,会让我们遗忘了整个夜空真正的景致。

 △周月峰在教研室门口

基于此,周月峰认为,对“梁启超系”的研究将会照亮另一块角落。这种视角的转换在他看来是至关重要的,

当我把梁启超他们纳入进来,就意味着转换了一种视角,会发现我们熟知的那些星座其实是被我们裁剪、提取出来的。在它背后还有更多其它的星星存在——不只是梁启超他们,而是一整片星空,都值得我们关注。

将“非主流”群体纳入主流运动的思考中,是一个由简至繁的过程,也是不断接近并重新理解历史原生态的过程。一方面,历史的书写总是删繁就简,力求在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中抽丝剥茧,把握最核心的主线;另一方面,历史绝不只是主线叙事,夜空中尚未连线的点点繁星,每一颗都可能在讲述着彼时彼地的故事。总体而言,周月峰坚持“我们要关注的是整片星空”,即使为了认识方便,不得不关注或描绘某个星座时,也要尽量不忘记四周或明或暗的其他群星,更不能仅仅接受一个经由“挑拣”的结果。

 △《另一场新文化运动》书影

新书落成,距离周月峰的学生时代已经很遥远。对他来说,这也是一段个人旅程、一个学术故事的暂时结束。

在写书过程中,他始终对北大心怀感激——修学于此,他获得了许多沉浸思考的机会。某些尚未能言明的思绪,也在日复一日的自我磨砺中逐渐成型,因而,在《另一场新文化运动》之外,他又在计划完成一部新的作品,进一步讨论五四前与五四后思想水位的变动。这也是周月峰星空里的“斗转星移”。


来源 | 北京大学融媒体中心

采访 | 张凤

文字 | 黄熙、袁佳佳、单丹萍

‍‍‍‍‍‍‍图片|受访者供图
‍‍‍编辑&排版 | 杨映锴责编 | 李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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